一上世紀三十年代。上海。剛下過一場夜雨，地面還濕漉漉的，反射著細碎的月光。男子一身青布長袍，佇立在河畔。也是這樣陰雨綿綿的傍晚，那個叫雁的女子，就這樣獨自站在河邊，月光下的她是那樣的纖塵不染又是如此的落寞，如墮入凡塵的精靈。很自然地，他們相識了，雁因一場大火失去了摯愛的雙親，走投無路之下只好來投奔在上海的姑母，可是，哪家會收留一張白吃飯的口呢？

　　他憐她，惜她，為她購置了一處住所。接觸越多，他越是發現此女子是個剔透玲瓏的人兒，人如其名，雁般魅靈，而且他們的很多想法不謀而合，更讓他產生了惺惺相惜之情。酒肉朋友易得，紅顏知己難求。二“雪生，你是知道的，自從老爺過世，我們家現在的生意是年不如年，與趙家聯姻，也是迫不得已。”上座的老婦人一聲嘆息，雍容精致的妝容蓋不住濃濃的倦色。男人死了，整個家族便靠著她一個人支撐著，她不能看著老爺一生的基業在自己手里毀于一旦，而與那在政界呼風喚雨的趙家結親，無疑可以鞏固自家在商界的地位。“母親，恕兒不能用自己的幸福來交換利益，況且，雪生已有了心儀之人。”他一拂衣袍，忿然離開。老婦人低聲吩咐了管家幾句。無論如何，為了這個家，她會搬除所有的絆腳石。落雪時節，大雁自北歸南。

　　那個喚作雁的女子已然不知去向。最終，雪生與趙家女結了親。如預期的，他們家的生意越做越大，在商界扎穩了腳跟。剛開始，他偶爾會去院子坐坐，到后來，就再也沒有去過。那一場過眼云煙，鏡花水月，永遠被關在了院門后。流光似錦的年華，亙古綿長的思念，都似乎戛然而止。三會不會，每個人都做過同樣的夢。夢境里，有淅淅瀝瀝的雨聲。一點一滴，清泠空落，卻如絕響，直打心底。即便夢中尋遍萬里，卻尋不到記憶中那一個河畔聽雨的身影。但，時過境遷，年華荏苒，那些不再擁有的青蔥往事，或甜或澀，皆會化成記憶中的美好回憶，不言忘卻，擁有一生。

　　四過了很久很久，久到雪生和雁的故事都已經被埋沒在時光中。河畔的這座片老宅子照政府計劃拆遷。宅子里的人忙碌著搬遷，人們在臥房的老床暗格里發現了一軸畫卷，畫紙已經薄脆泛黃。畫中的女子遺世而立于河畔，美得寧靜，纖塵不染卻又落寞，眼神悠遠而悲愴。細雨橫斜，泛起河中漣漪點點。顯然，畫者若不是傾注了情感，是繪不出如此神韻的。“看，下面還有字！”畫幅的右下角，赫然一行隸書。明冬仍有雪，可有雁歸來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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