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假期里,和朋友去了他們潮州老家游玩,倒也別有一番滋味。
途中才知,朋友和他兒子是畬族人。老家在潮州市鳳凰鎮(zhèn)的高山上,駕車從山腳的村路向上攀爬,路既窄又險,急轉(zhuǎn)連連,會車時更是驚險。蜿蜒十多公里后最后到達目的地——石古坪村。村子位于鳳凰山脈上大質(zhì)山的山腰,有十來戶人家、幾株綠樹。村前村后青山環(huán)繞,山上一片片整齊的茶園。據(jù)潮安縣志記載:“先有石古坪,后有饒平縣”,村子歷史有五百多年,一向是少數(shù)民族畬族的聚集地。
我們到家時是下午三點,大哥、二哥一家正團團圍坐桌前揀茶(把茶葉中的雜枝雜葉挑出來)。見到我們,大家臉上露出親切溫暖的笑容,短暫寒暄后又繼續(xù)手下的活計……挑梗是人工活,一人一天只挑得出10斤茶,看上去挺傷頸椎的。我們放好行李,下樓來喝茶休息;他們在身旁忙碌,手指不停撥動桌面上的茶葉。在鳳凰山的畬族村落里,坐在茶農(nóng)家里,喝著著名的鳳凰單樅茶,思緒突然開始飄忽……那個下午只聽到手指和桌面輕輕碰撞的聲音,仿佛春雨滴滴嗒嗒不停落下,又似一群蠶寶寶在沙沙吃著桑葉。
傍晚,去后山坡摘來紅薯葉和豆角,加上我們從鎮(zhèn)上買回的燒鵝、牛肉丸,就是大家的晚餐了。山間人的質(zhì)樸、家人團聚的溫馨、遠離塵囂的幽靜,浸潤著我們內(nèi)心,疲勞一掃而空。
第二天清晨,睜眼即躍入了滿目蒼翠。好嫵媚的青山!對山梳頭,山似乎在對我低語,白云悠悠繚繞。飯后,朋友提議去爬后山,大家迫不及待地出發(fā)了。孩子們走在前面,追逐著山間的蜜蜂蝴蝶。山上有野果、松樹和茶樹,有些樹木很有年頭。向上行了半個小時,看到幾位村民揮舞鋤頭挖了一個大坑——種茶樹。此處很高了,一眼望去遠處一些山已在眼底。好在那里土質(zhì)和濕度適宜,茶樹一旦成活,不需特殊打理。高山上的茶樹生長較慢、產(chǎn)量也不高。朋友家的古茶樹據(jù)說有百年歷史,每年還有收獲,樹干上滿是斑駁。
大質(zhì)山頂?shù)暮0斡芯虐倭嗝祝覀冊诖丝吹皆鷳B(tài)的鳳凰山脈一片蒼翠,白云在其間灑下她的影子。此地的人們歷代靠茶葉為生,著名的“鳳凰單樅”即產(chǎn)于此地。
吃罷午飯,哥哥嫂子們要去摘茶。最近正逢秋茶收獲,午后日照強烈、茶葉正香,摘茶務(wù)必把握這個時間點。我們一齊跟了去。在我們上山的路上,有一排排整齊的茶樹,就是村里各家的茶園。茶葉摘回來后,有曬、晾、炒、揀若干環(huán)節(jié)。近年來,購置了晾茶和炒茶的機器設(shè)備,但摘茶和揀茶仍須人工完成,春茶收獲時需要三十多人摘茶。晚上,我們?nèi)チ啦璺繀⒂^,蘭花香味幽幽繚繞、沁人心脾。不同的茶樹和加工方法導(dǎo)致成品香味不同,據(jù)說行家能區(qū)分出十來種不同的單樅香型。
朋友回憶起童年時代家庭的貧困和父母早逝,感嘆農(nóng)民之不易。九十年代,他獨自到武漢市求學(xué),為籌集學(xué)費從家里背了兩百斤茶葉下山。有一年他和父親去鎮(zhèn)上賣茶,一斤才25元(那時候還是人工炒茶晾茶)。最近十來年行情見好,目前茶園年產(chǎn)千斤,家里蓋起了新樓房,有了自動化產(chǎn)茶設(shè)備,出入汽車代步。算是苦盡甘來,過上了安心日子。
鳳凰山不語,它的子民世代在此開山、種茶、做茶;鳳凰山亦有情,庇護著子民們在此勞作、繁衍,給城里人帶去幽幽茶香和愜意生活。看著哥哥們終日沉默著、微笑著、不息地勞作,看著朋友一家從故園歸去來兮,幾千年來,中國人這勤勞、堅忍的精神,何嘗不是國家的脊梁、民族的未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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